第19章 唐懿宗李漼[2/2页]
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:[巴拉小说]https://m.balaxs.com最快更新!无广告!
被宦官陈弘志弑杀的,这事宫里谁都不敢提。
母亲病重那夜,我在太医署廊下撞见王宗实与神策军中尉马元贽密谈。他们身后药童捧着个鎏金方盒,盒缝里渗出暗红浆液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我贴着墙根后退时,踩断了枯枝,马元贽的佩刀霎时出鞘半寸。
三更梆子响时,母亲攥着我的手突然说:"温儿该去就藩了。"她枯瘦的手腕上还戴着当年那支银簪,簪头镶嵌的珍珠早已泛黄。我正要开口,她却剧烈咳嗽起来,帕子上绽开的血花比窗外的红梅更艳。
三月廿七,我在大明宫银台门接封郓王的诏书。宣旨宦官尖细的嗓音里,我听见自己封地竟在淄青——那是河朔三镇中最凶悍的平卢节度使辖地。马元贽扶着我的胳膊起身时,低声笑道:"殿下此去,莫忘了给王公公捎些青州桃符。"
离京那日,母亲的棺椁正从延喜门抬出。我死死抓着车帘,看那具黑漆棺木在春阳下泛着冷光。王宗实送来的践行酒里掺了龙脑,苦得我喉头发紧。马车驶过通化门时,我摸到坐垫下藏着的匕首——是昨夜李滋派人送来的,刀柄缠着褪色的端午长命缕。
在青州府邸的第一年秋,我在书房暗格里发现前任节度使的密函。信纸被蠹虫蛀得斑驳,仍能辨认出"王宗实私运盐铁"的字样。窗外忽起惊雷,暴雨砸在瓦当上的声响,恰似当年父亲摔碎茶盏的动静。
会昌六年寒食节,青州城飘着牛毛细雨。我在郊外祭扫时,遇见个疯癫道士。他攥着半块胡饼指向东北方:"紫微星黯,帝星将易。"随从要赶他走,我却想起母亲临终前夜,曾盯着星图喃喃"北落师门"。
七月流火,长安来的驿使跌死在府衙石阶前。他怀里掉出的密信沾满血迹,我对着残破的"圣躬不豫"四字呆坐至天明。后半夜狂风大作,案头《孙子兵法》被吹得哗哗作响,停在那页"疾如风,徐如林"。
八月初七,三百神策军突然围了节度使府。马元贽的亲信举着金吾卫令牌闯进正堂时,我正在临摹王右军的《丧乱帖》。他们带来的柘黄袍服上还沾着墨迹,说是前日抄了集贤殿学士的宅邸。
"请殿下速返京师。"为首的将领将佩刀横在案头,刀刃压住了我刚写的"荼毒追终"四字。我盯着刀柄上镶嵌的瑟瑟石,突然认出这是李滋冠礼时父亲赏的西域贡品。
车驾星夜兼程,我在颠簸中数着更漏。途经洛阳那晚,驿馆窗外飘来孩童的谣曲:"青雀子,黄雀孙,朱雀门外血纷纷..."随行的宦官厉声呵斥,歌声戛然而止时,我摸到袖中李滋送的匕首。
八月廿九日晨,望见长安明德门箭楼时,我的掌心已被匕首柄磨出血。王宗实在春明亭迎驾,他鬓角新添的白发用乌膏染过,却盖不住眼角蛛网般的皱纹。接过他奉上的赤玉韘时,我嗅到熟悉的甜腥味——和二十年前望仙门城楼上的气息如出一辙。
紫宸殿里弥漫着浓重的安息香味,父亲躺在白玉棺中,面色竟比生前红润。李滋的灵位摆在最末,牌位前的长明灯油将尽。王宗实捧着诏书说"大行皇帝遗命传位郓王"时,神策军的铁甲在殿外发出整齐的锵鸣。
九月十三日柩前即位,我在太庙祭祖时摔了玉圭。礼官高唱"陛下悲恸过甚"的瞬间,瞥见马元贽向王宗实使的眼色。玄衣纁裳浸了雪水,沉得像是要把我拽进地砖缝里。那夜在思政殿,我摸着御案上的划痕——有道新痕横过父亲惯常搁砚的位置。
登基后第三日,我在延英殿召见翰林学士。当白敏中展开《咸通改元诏》时,我故意将"克己复礼"改作"咸与维新"。老学士的朱笔悬在半空,墨汁滴在宣纸上,像极了母亲临终咳出的血。
十月初,王宗实送来十二名掖庭宫女。她们梳着相同的惊鹄髻,发间金步摇的声响让我想起李滋的玉佩。最像母亲的那个叫元真,她腕上戴着银镯,烛光下会映出我幼时在十六王宅画的歪斜竹影。
腊月祭天大典前夜,我在麟德殿暗室找到父亲的手札。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海棠,旁边朱批写着"滋儿类朕"。铜鹤灯台突然爆出灯花,火苗窜起时,我把手札凑近烛焰。焦糊味漫开时,听见门外元真急促的脚步声。
咸通元年元日,我在丹凤门城楼接受万民朝贺。雪片落在十二旒冠的玉藻上,恍惚看见七岁那年的自己蜷缩在蟠龙柱后。王宗实捧来手炉时,我故意打翻在他蟒袍上,炭火灼穿锦缎的焦味竟让我畅快得发抖。
二月开科取士,新科状元在曲江宴上献《圣德颂》。当他念到"日月重光"时,我抬手将整盘金乳酥赐给下首的马元贽。酥饼掉在猩红地毯上,碎成三十多块,恰似当年紫宸殿青砖上的血渍。
三月廿八母亲忌辰,我独往慈恩寺进香。大雁塔的影子斜斜压在身上,像极了幼时掖庭宫的窄檐。方丈呈上母亲生前供奉的《妙法莲华经》,翻开第七卷时,飘出片褪色的红纸,上面是我六岁时写的"温"字。
第19章 唐懿宗李漼[2/2页]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