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南楚 废王马希广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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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将凝未凝的血珠子,喉咙里像塞了团湿棉花。那年我二十一,突然就明白了父王当年摔茶碗时大哥跪着的心情。
打那天起,我住进了潭州城东的别院。三哥派了八个亲兵日夜守着,说是保护,其实跟蹲大狱没两样。每天晌午有人抬两筐竹简来,晚上再来收走批好的文书。有天我在账本里夹了张字条问永州赈灾粮的事,第二天送饭的老头悄悄跟我说:"永州饿死的人填了三个乱葬岗。"
开春的时候,三哥突然召我去王府。正厅里乌泱泱跪着十几个县令,三哥歪在虎皮垫子上啃羊腿:"广弟,听说你上个月省下三千石军粮?"我后背唰地冒冷汗——那是我扣了朗州军的饷粮给衡山灾民熬粥了。
"正要跟三哥禀报..."我话没说完,三哥突然把羊骨头砸在县令们面前:"都他妈学着点!这才是会过日子的!"油汪汪的骨头滚到我跟前,三哥抹了把嘴:"给你升个粮料使,明天去武安军大营报到。"
武安军大营在潭州城南二十里,我带着二十车粮草刚进辕门,就被个黑脸将军拦下了。这人我认得,是当年跟二哥打南汉的旧部,姓徐,左脸上有道蜈蚣似的疤。"马大人,"他抱拳行礼,手指头捏得嘎嘣响,"这月的粮少了四百石。"
我还没开口,押车的亲兵头子呛声道:"徐将军,现在粮料使是咱们三王爷亲封的..."话没说完,徐仲突然拔刀架在那亲兵脖子上:"老子问的是粮,不是人。"我赶紧打圆场:"徐将军,明日补上缺额。"他收刀时刀背擦过我手背,冰凉。
第二天我亲自押粮去补缺,徐仲在粮仓门口堵我:"马大人可知为何缺粮?"我装傻摇头。他忽然压低嗓子:"三王爷上月私运两千石粮去江陵卖高价。"我手一抖,量斗里的麦子撒了满地。徐仲弯腰帮我捡,趁机往我袖子里塞了张帛书,上头歪歪扭扭写着"武平军要反"。
回城路上我浑身发冷。武平军驻在朗州,统帅正是当年闯灵堂的马光惠。亲兵头子突然问我:"大人脸色怎的这般差?"我顺嘴胡扯:"许是染了风寒。"他嘿嘿一笑:"巧了,三王爷刚得了个治风寒的方子。"我这才发现马车没往别院走,而是拐进了王府西角门。
三哥在书房泡脚,两个侍女正给他搓脚底板。"广弟啊,"他闭着眼哼哼,"听说你跟徐仲处得不错?"我两腿一软跪在洗脚水边上:"三哥明鉴,今日补粮是循例..."三哥突然踹翻木盆,洗脚水泼了我一身:"武平军那个老不死的马光惠,给你递话了吧?"
我趴在水渍里装傻:"什么话?"三哥湿漉漉的脚踩在我后颈上:"广弟,你打小就不会撒谎。八岁那年偷吃父王的茯苓糕,嘴角渣子都没擦干净。"他脚上突然用力,"给你十天,把武安军的粮草减三成。"
从王府出来,我中衣都湿透了。亲兵头子送我回别院时,我瞥见他腰带下露出半截刀柄——是南汉特有的弯刀。当夜我揣着徐仲给的帛书蹲在茅房,就着气窗透进的月光看了二十遍,最后把帛书撕碎了扔粪坑里。
第二天我去武安军大营,徐仲正在校场操练。三百兵丁在泥地里练突刺,吼声震得我耳朵疼。"徐将军,从今日起粮草减供三成。"我把令箭拍在案上。徐仲腮帮子上的疤抽了抽:"马大人可知这意味着什么?"我盯着他铠甲领口露出的旧伤:"意味着将军该整顿吃空饷的了。"
这话是赌命。徐仲突然大笑,震得帐篷顶上的灰簌簌往下掉:"马希广,你比你两个哥哥强。"他猛地扯开衣襟,胸口密密麻麻全是箭疤:"武平军真要反,我徐仲第一个砍马光惠的脑袋!"
那天之后,我白天在武安军大营挨骂,晚上回别院做假账。第七天夜里,送饭的老头突然多放了一碗醪糟。我舀到第三勺时,铜勺碰着个硬物——是半块虎符。
五更天,我摸黑蹲在茅房,就着月光看虎符上的"武安"二字。寅时三刻,西墙根传来三声鹧鸪叫。我踩着歪脖子枣树翻出去,墙外阴影里蹲着徐仲的亲兵:"将军说,明日午时三刻。"
建隆二年三月十七,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。早上我刚到武安军大营,徐仲就把我拽进兵器库:"马光惠昨夜动手了,三王爷带人去朗州平叛,现在潭州城里就剩五百守军。"他往我手里塞了把剑:"午时三刻,开城门。"
我攥着剑柄的手直哆嗦:"这是造反..."徐仲突然扯开衣领,露出心口那道箭疤:"你二哥当年把我扔在南汉象兵阵里,是你三哥补的这一箭。"他把剑刃按在自己疤痕上:"马希广,老子今天要么死在潭州城头,要么看着你坐进王府正厅!"
午时的太阳白得晃眼。我带着二十个扮成粮贩的死士蹲在西市,看着日晷影子慢慢挪。突然听见城头鼓响,徐仲在城门楼上举火为号。我咬牙往前冲时,身后粮车底下哗啦啦抽出四十把横刀。
第36章 南楚 废王马希广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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