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5章 评话里的刀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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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洛阳南市，茶棚烟雾缭绕，油灯昏黄，豆大的火苗在风中摇曳，映得棚顶蛛网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nbsp说书人整顿衣襟，惊堂木一拍，声震棚顶：

    nbsp“话说那顾家老爷，夜夜饮人参鸡汤，却叫船工啃霉米！一船‘药材值万金，工钱只给三文钱！有那不服的，直接扔进海里喂鱼——鱼都嫌他骨头硬！”

    nbsp满堂哄笑，粗瓷碗里的茶水泼了一地。

    nbsp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渔夫猛地拍腿，浑浊的老泪滚下脸颊：“我兄弟……就是这么没的！他们说他是病死的，可谁信？咳出的痰里带黑渣，手一碰就烂！”

    nbsp角落里，蔡和低头抄书，竹简摊在膝上，毛笔悬在半空，墨滴落在纸上，晕开如血。

    nbsp他听见自己的文字被演绎，被夸张，被配上俚曲鼓板，变成一段段街头巷尾传唱的评话。

    nbsp那些他曾颤抖着写下的名字、地名、数字，如今在说书人嘴里化作刀剑，刺向士族高墙。

    nbsp他写的不是故事，是血账——顾氏十年来如何以“药材”之名运毒货，如何克扣工钱、焚船灭口、私贩军械。

    nbsp每一笔，都是他亲眼所见，亲耳所闻。

    nbsp可此刻，他却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。

    nbsp我不是在记录真相，我是在杀人。

    nbsp他指尖微颤，笔尖落地，发出轻响。

    nbsp邻座老翁侧目，他忙低头拾笔，假装镇定。

    nbsp可心却跳得厉害。

    nbsp他想起十年前，自己还是顾府一名低等文书，因偶然发现账册有异，被锁入地牢三日，饿得啃墙皮。

    nbsp逃出来时，身上只剩一条破裤，脚底血肉模糊。

    nbsp那时他只求活命，哪敢想今日竟以笔为刃，割士族喉舌？

    nbsp可现在，他不再是逃奴了。

    nbsp他是执笔者，是控诉者，是陈子元手中那支看不见的笔。

    nbsp茶棚外，细雨又起。

    nbsp两个锦衣人匆匆而来，腰间佩玉，气度不凡，显然是江东士族门客。

    nbsp他们挤进棚内，低声与掌柜交谈，随即塞过一袋沉甸甸的铜钱。

    nbsp掌柜点头哈腰，朝说书人使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nbsp说书人正讲到“顾氏家主夜梦血海，百鬼索命”，见状一顿，咳嗽两声，道：“今日天色已晚，且容明日再续——”

    nbsp“慢着！”一声沙哑怒喝自角落响起。

    nbsp是那老渔夫，颤巍巍站起，眼眶通红：“你敢收钱闭嘴？我儿子的命，就值你这一袋铜钱？”

    nbsp棚内骤然安静。

    nbsp锦衣人脸色一沉，正要发作，忽听得棚外传来一阵铃声，叮叮当当，如鬼魅低语。

    nbsp一个披蓑戴笠的“江湖术士”踱步而入，手持铜铃，面覆黑纱，声音阴森：“谁闭嘴，谁家船就沉。昨夜闽州三艘顾家货船，半夜倾覆，百人无一生还——天意昭昭，岂容掩耳？”

    nbsp众人悚然。

    nbsp锦衣人互视一眼，悄然退去。

    nbsp术士摘下面纱，露出一张平凡面孔，混入人群，再不见踪影——那是陈子元的暗探，早已布下的棋子。

    nbsp蔡和看着这一幕，忽然笑了，笑得无声，笑得悲凉。

    nbsp三日后，洛阳教坊司传出新曲，名《黑账谣》，词俚而意烈，传唱一夜遍及坊巷。

    nbsp西州、扬州、交州，处处有人击鼓而歌：“顾家金满库，百姓骨成丘！”更有沿海渔民自发结队，持网刀巡海，见陌生船便围堵盘查，宁可错抓，不肯放过。

    nbsp李严在南海接到密报，只冷笑一声，随即下令：“凡民间捕获走私船，船货三成归民。”

    nbsp民心如沸。

    nbsp参议院议事日，天未亮，廊下已聚满朝臣。

    nbsp贾诩端坐首座，白发如雪，眼神如冰。

    nbsp他不动声色，却已嗅到风暴将至。

    nbsp果然，数名老臣联袂而出，怒指陈子元：“以评话定国策，岂非滑天下之大稽？此风一开，日后市井流言皆可入朝堂，礼法何存？”

    nbsp陈子元缓步而出，不带兵，不带剑，只捧一卷《市井舆情录》。

    nbsp他翻开第一页，朗声读道：“洛阳渔户张三言：‘我儿死于黑咳症，若早知毒从顾家出，愿提刀踏平其府。扬州商妇李四言：‘我夫因拒运毒货被杀，今见评话方知仇人是谁。泉州老艄公王五言：‘我替顾家运了二十年货，从未见过药材入库，全是铁硝与硫磺！”

    nbsp他一页页翻过，声音不高，却字字如锤。

    nbsp“这卷册中，共收录三百七十二份百姓陈情，皆附姓名、住址、手印。诸公若不信，大可派人去查。”

    nbsp他合卷，目光扫过满殿重臣：“民意如潮，堵不如疏。你们说评话荒唐，可百姓的哭声，难道也是荒唐？若诸公仍视百姓为蝼蚁，那这《海权律》，便是踩着你们头顶过的。”

    nbsp殿中死寂。

    nbsp风穿廊而过，吹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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